剃光头与江山娇:疫情危机动员中的女性身体与角色
文|柳橙
这几天,有三则新闻在朋友圈引起了热议——
女医护被剃光头、女性被鼓励在家看孩子的政策倡议,以及新推出的虚拟人物形象江山娇与红旗漫。
这三件事,共同指向了女性的身体与角色,这也让女性在这场疫情危机中成为重要关注点。
今天,我们不妨将目光投向危机动员中的性别问题,一起讨论女性的身体与角色,是如何被公共话语重新塑造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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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首中国的社会运动历史,女性身体和角色从来没有缺席。
从五四时期的进步女青年,到革命时期的女战士,再到共和国初期撑起半边天的铁姑娘,女性似乎都在社会动员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。
图片来源:百度百科「铁姑娘」词条
那么,女性是如何被动员的呢?
在我看来,女性在话语中首先被塑造为封建的、落后的、愚昧的、被压迫的符号具象。
正是因为女性被塑造为落后的,才会成为需要被改造和重新定义的主体。
或者说,女性成为社会动员中的关键角色,实际上是成为再教育、再塑造的焦点。
进而,民族的进步取决于女性是否进步,民族的抗争取决于女性是否抗争,民族的革命取决于女性是否革命,如此等等。
似乎只有改造了女性,才能拯救社会,因此女性成为了首要改革任务。
当然,这种判断可能并不准确,也有些过于武断,又或许已不太适用于当下的社会情境。
但是,遵循这样的思路,我们大概可以从零零散散的事件中,找寻到社会动员中女性身体和角色如何被使用的蛛丝马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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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肃妇幼保健院发布的视频引起了众怒。
在文字宣传中,15名护理人员中的14名女性,在出征前出于防疫的考量被剃光了头发,然而其中的男性医护人员似乎并未参与剃光头活动。
视频的重点,被放在剃了光头的女性护理人员的落泪场景上。
这样的镜头语言,似乎并非如配文一般单纯表达卫生防疫的考量,而是将女性身体(头发)和情绪,与「出征」这样的动员活动话语绑定,以达到一种革命英雄主义和牺牲主义的宣传效果。
这也就是,古有壮士断腕,今有女子剃发。
事后,甘肃妇幼保健院解释说,剃光头并非强迫而是自愿的。但很显然,整个事件所要传达的,是对断发出征的革命礼赞。
无独有偶,在一家民间慈善机构询问武汉某医院是否需要女性生理用品时,医院领导的回复是——
不需要。
这同样引起了大家的愤怒。许多文章纷纷用缺乏性别视角、侮辱女性人格等话语作为武器,来对此事进行批判。
不过我认为,这些事件并非所谓的缺乏性别视角或者挪用女性身体,而是试图再造一种非常时期的性别话语。
在社会动员的宏大叙事中,女性的生理需求和身体被视为不必要的,进而遭到了否认。
这种鼓励女性自我阉割的话语所达到的,既不是对传统性别刻板的动摇和对二元性别的模糊化,也不是一种去性别化的努力。
相反,这是对女性气质的再次否定。
牺牲女性性别气质才能够完成光荣的社会使命,这本质上是对当前性别话语和女权思潮的一种政治回应和扭转。
3
在这次「战疫」中,我们除了看到为国民牺牲奉献的女性,也看到了普通的女性。
在济南市教育局的倡议文中,双职工家庭中的女性,被鼓励在家承担看护未成年子女的角色。
对于这一倡议,我们自然可以从母职规训、职场性别歧视和女性工作权等视角来加以批判,这里就不再赘言了。
这里我想说的是,如果联系前文所批评的那套「鼓励女性自我阉割以成为合格社会贡献者」的动员话语,那么这个倡议,再次佐证了动员话语中对女性的规范。
这份倡议,暗示了看护子女是相对无用的工作。
如果无法牺牲某些性别诉求,成为被动员和被阉割的理想模范女性,那么普通的女性在动员话语中,就将沦为相对无用的性别,进而被主张承担相对无用的工作。
在这里,家内劳动和照护子女的职责被牺牲和无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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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,我们可以理解,为什么没有月经的江山娇,会激起如此广泛的愤怒。
江山娇与红旗漫,延续了近年来团中央媾和粉圈文化和网络民族主义,打造更亲近年轻人审美趣味的政治宣传的策略。
在疫情深重的当下,虚拟偶像的上线,被数不清的处于恐惧、愤怒与哀悼中的活生生平凡个体,理所当然地视为对挣扎中生命的无视——
无论是被阉割的模范女性,还是被无视的亿万普通女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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